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他嚇一大跳。

這是一條從美國發來的短信。

“姜先生，我是陳亮啊，您到了吧。”正是房東。他算了算時差，此時的美國正是中午。也不管長途，便馬上打了電話過去。

“餵，陳亮先生嗎？我是姜宸，我前幾天就到了，有勞你打點了。”

“哪有什麽有勞沒勞的。只是對不住，我記性差，怕忘了向您確認入住，又怕打擾您休息，便發了信息，沒想到還是打擾到您了。”

“沒有，剛剛我出來上廁所剛好收到了你的短信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

姜宸也不管這是否禮貌，掙紮了一會兒，還是開門見山了，“陳先生，這屋子，是不是有古怪啊？”

“古怪？”對方靜默了幾秒，尷尬地笑了笑，道：“沒啊。這宅子是我家祖宅，我小時候都在那住，沒古怪啊！”

“可是……你沒做過怪夢？”

“沒啊，你呀，肯定是寫小說過度了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，腦子太活躍了。”

“不對，這夢真的古怪。對了，我去問問陳少游，他或許也夢到了。”

“陳少游？”

姜宸有一種直覺，他重重咽了一口唾沫，擡頭望了望二樓黑魆魆的房間，顫巍巍地說：“就，就是，那個，新，新房客啊？”

“沒啊，最近不是旅游旺季，我的房客只有你一個啊。你不會真遇鬼了吧？”

電話那頭依舊沒察覺到這邊的不對勁，姜宸只感到全身一涼，四肢軟弱，手腳冰冷。

幾秒的呆滯之後，他撒腿就跑，向宅子外跑。

“姜宸。”

後面有個人叫住了他，他聽出了，是陳少游的聲音！腳下一軟，姜宸便重重摔在地上。

“餵，姜先生你沒事吧！餵！餵！”這次是手機那頭的聲音，陳亮明顯也是發覺了不對勁，“是有其他人在嗎？”

此時，姜宸竟半坐在地上動彈不得，也發不出聲。

只見陳少游緩緩走過來，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手機，拿起，對著電話那頭的陳亮說道：

“哈哈哈，被我嚇到了吧？”姜宸睜大了雙眼，剛剛，從陳少游嘴裏發出的，竟是他的聲音！

“謔！你可真會開玩笑，剛剛我差點沒報警，以為你發生了意外。”

“沒事，就先這樣，我先掛了。”陳少游掛了電話。

聽著自己的聲音從別“人”口中發出，連語氣都一般無二，姜宸只感到頭皮發麻，一陣驚悚。

陳少游對他莞爾，“別怕，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
姜宸此刻發現自己可以發聲，“你，你，你究竟是誰？”

陳少游緩緩走過來，望著他充滿恐懼的眸，輕聲道：“陳至秦。”

看著姜宸一臉的不可思議，他接著說道：“沒錯，我已經死了七十年了。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，你是作家，應該會喜歡。”

姜宸心中了然，想必他是個執念極深的鬼魂，寄托在這宅子裏，而這宅子，想必就是夢中的陳府。他的心中少了分恐懼，眼前綠光一閃，竟到了自己的租間端坐著，桌上一盞清茶，是他愛喝的碧螺春。

他輕呷一口壯了膽，問對面的陳少游，不，應該是陳至秦：“我在夢中了解了些許，你們家不是沒子嗣嗎？可是陳亮……除非……”除非你移情別戀，娶了一個女子，負了陳尋。他怕惹惱這鬼，不敢說。

“不，我這一生就只愛他一個，只有他一個妻子。陳亮是管家福叔的後代，我倆死後，宅子被火燒得面目全非。再過了許久，福叔回來，重新修葺了宅子。他本姓王，家在山西，已有妻兒。他年輕時出來打拼被我爹救下，後來為了報答我家，便將陳氏保留了下來，世代生存與此，以致後世都以為自己是陳家後代，拜的陳家祖宗。”

“哦，這也算是有情有義了。”姜宸憮然，“那你們……是怎麽死的？”

姜宸看見陳至秦的臉上劃過了一道血紅，那竟是淚，一個鬼的淚，紅色的淚痕與他蒼白的臉，組合成一副詭異驚悚的面孔。

只聽他道：“說來話長。抗戰勝利後，我退了役，國內形勢緊張，內戰一觸即發，我不想趟這渾水，一心想著回家拜堂。經過戰火摧殘，陳家的商號都沒了，仆人早已散去，只有福叔一如既往地留在陳家，我氣力大，便尋了個在碼頭卸貨的差事，勉強持家。新中國成立後，我們就這樣安穩地過了一段時日，雖說日子清苦，但卻是這輩子最為快樂的時光。我們都以為苦盡甘來，修成正果了，我們都錯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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